钦定四库全书
春秋释例卷三
晋杜预撰
灾异例第十三。
释例曰:物者,杂而言之,则昆虫、草木之类也;大而言之,则岁时、日月、星辰之谓也。岁者,水旱、饥馑也。时者,寒暑、风雨、雷电、雪霜也。日月者,薄食夜明也。星辰者,彗字𫕥错,失其次也。山崩地震者,阳伏而不能出,阴迫而不能升也。凡天反其时,地反其物,以害其物性,皆为妖灾。天人之际,或异而无感,或感而不可知。沙鹿崩,固谓期年必有大咎。梁山崩,则云山有朽壤而自崩。此皆圣贤之谠言,达者所宜先识。陈既已灭,降为楚县,而书「陈灾」者,犹晋之梁山、沙鹿崩,不书晋也。灾害系于所灾所害,故以所在为名。
崩薨卒例第十四
隐十一年「冬十有一月壬辰,公薨」,传曰:「壬辰,羽父使贼弑公于寪氏。」不书葬,不成丧也。
桓十八年「夏四月丙子,公薨于齐」。传曰:「公会齐侯于泺,遂及文姜如齐。齐侯通焉。公谪之,以告。夏四月丙子,享公。使公子彭生乘公,公薨于车。」
闵二年「秋八月辛丑,公薨」,传曰:「秋八月辛丑,共仲使卜𬺈贼公于武闱。」
僖三十三年:「冬十有二月「乙巳,公薨于小寝」,传曰:「冬公薨于小寝,即安也。
成十八年:「秋八月「己丑,公薨于路寝。」传曰:「己丑,公薨于路寝,言道也。」
昭三十二年:「冬「十有二月己未,公薨于乾侯」,传曰:「己未,公薨书曰:「公薨于乾侯,言失其所也。」
隐七年:「春,王三月「滕侯卒」,传曰:「春,滕侯卒。」「不书名,未同盟也。」传例曰:「凡诸侯同盟,于是称名,故薨则赴以名,告终称嗣也,以继好息民,谓之礼经。」
桓五年:「春正月,甲戌、己丑,陈侯鲍卒」,传曰:「春正月,甲戌、己丑,陈侯鲍卒,再赴也。」「于是陈乱,文公子佗杀太子免而代之。公疾病而乱作,国人分散,故再赴。」
僖四年:「夏,许男新臣卒」,传曰:「许穆公卒于师,葬之以侯,礼也。」传例曰:凡诸侯薨于朝会,加一等;死王事,加二等。于是有以衮敛。二十三年,冬,十有一月,把子卒。传曰:「把成公卒。」书曰「子」,把夷也。不书名,未同盟也。传例曰:凡诸侯同盟,死则赴以名,礼也。赴以名,则亦书之,不然则否,避不敏也。二十七年,夏,六月,庚寅,齐侯昭卒,传曰:夏,齐孝公卒。有齐怨,不废丧纪,礼也。
文三年,夏,五月,王子虎卒,传曰:「夏,四月,乙亥,王叔文公卒,来赴,吊如同盟,礼也。」
成十三年,夏,五月曹伯庐卒于师。传曰:「公会晋侯伐秦曹宣公卒于师。」
襄六年,春,王三月,壬午,把伯姑容卒,传曰:「把桓公卒。」始赴以名,同盟故也。
七年,冬十有二月郑伯髡顽如会,未见诸侯,丙戌,卒于鄋。传曰:「及将会于鄬」及鄋,子驷使贼夜弑僖公,而以疟疾赴于诸侯。
十二年,秋,九月,吴子乘卒,传曰:「秋,吴子寿梦卒。」临于周庙,礼也。传例曰:「凡诸侯之丧,异姓临于外,同姓于宗庙,同宗于祖庙,同族于祢庙。是故鲁为诸姫,临于周庙;为凡、蒋、邢、茅、胙、祭,临于周公之庙。」
昭元年:「冬,十有一月,己酉,楚子麇卒」,传曰:「楚公子围将聘于郑」「闻王有疾而还」「入问王疾,缢而弑之」「葬王于郏,谓之郏敖。」
三年:「春,王正月,丁未,滕子原卒」,传曰:「丁未,滕子原卒。」「同盟,故书名。」
六年:「春,王正月,把伯益姑卒」,传曰:把文公卒。「吊如同盟,礼也。」
二十五年:「冬「十有一月,己亥,宋公佐卒于曲棘。」传曰:「宋元公将为公故如晋」「己亥,卒于曲棘。」
三十一年:「夏,四月,丁巳,薛伯谷卒」,传曰:「薛伯谷卒。同盟,故书。」
定四年夏「五月,把伯成卒于会。」
十四年:夏五月「吴子光卒。」传曰:「吴伐越,越子句践御之,陈于檇李」「灵姑浮以戈击阖闾,阖闾伤将指,取其一履。还,卒于陉,去檇李七里。」
哀十年:春「三月,戊戌,齐侯阳生卒」,传曰:「公会吴子伐齐」「齐人弑悼公,赴于师。吴子三日哭于军门之外。」昭二十二年,冬十月,王子猛卒,传曰:「十一月,乙酉,王子猛卒,不成丧也。」
庄三十二年,「冬十月,己未,子般卒」,传曰:「子般即位,次于党氏。冬十月,己未,共仲使圉人荦贼子般于党氏。」文十八年,冬十月,子卒,传曰:「冬十月,仲杀恶及视,而立宣公。书曰子卒,讳之也。」
襄三十一年,秋「九月,癸巳,子野卒」,传曰:「毁也。」
右崩、薨、卒一百五十,错综其三十一以包通之。
释例曰:「天子曰崩,诸侯曰薨,大夫曰卒,古之制也。春秋所称,曲存鲁史之义。内称公而书薨,所以自尊其君,则不得不略外诸侯书卒以自异也。至于既葬,虽邾、许子男之君,皆称谥而言公,各顺臣子之辞,两通其义也。诸侯同盟,皆称名以接神,故薨则臣子必以名赴。同盟之国,告亡君之终,称今君之嗣,好恶由之,故传曰:有齐怨,不废丧纪,礼也。盟载之辞,下逮子子孙孙,当奉而弗忘,故云继好。好同则相亲,相亲则不争,故曰息民也。」把子降爵,嫌有异同,故传重发不书之例。又更发凡者,以明虽薨赴有法,若或违之,国史亦承告而书,不必改正也。把伯姑容未与襄同盟,而事逮其父,王子虎又未接于文,尝与僖同盟,故皆用同盟之礼,盖继好之义也。嫌于赴非所盟之君,又天子公卿,其礼或异,故传曰:「始赴以名,同盟故也。」又曰:「吊如同盟,各以正所疑也。」赴以名则亦书之者,诸侯虽不同盟,或以名赴也,不然则否。避不敏者,谓虽同盟而赴不以名,则亦不书名,以审违谬也。益姑之卒,传重复发者,有夺田之忿,而不废丧纪,故称礼以明之也。陈人再赴,两书其日,齐缓告乱,书以十二月。天王伪赴,遂用其虚,明日月阙否,亦从赴辞。子驷实弑僖公,赴以疟疾,而经从之。楚弑郏敖,齐弑阳生,皆其类也。君子不变其文,以慎其疑。且虚实相生,随而表之,真伪之情,可以两见。承赴而书之,亦所以示将来。许穆公卒于师,吴子寿梦卒。临于周庙,公登观台,必书云物,传皆发凡以言例,经皆无异议。诸若此盖周之旧礼,传因事以存,于经则常事不书也。若卒于朝会,或书师,或书地者,史之成文,非义例所存也。至于鲁公之薨,则皆书地。成公薨路寝,传称得道。昭薨乾侯,言失其所。详内事,谨凶变也。其未成君而卒者,君未葬,则嗣子书名,在丧之礼也。既葬,则嗣君谅暗,群臣复吉,免丧服,则礼成也。文公既葬,襄仲杀恶及视,书曰子卒,与未成君同文,所以为讳也。公子恶,鲁之正适,嗣位免丧,则鲁君也。襄仲倚齐而弑之,国以为讳,故不称君,若言君之子也。及子般、子野,或见杀,或不胜丧,言罪则不足成贬,为孝而灭性,故直略而书卒也。恶、视犹不显,则知隐、闵二公称薨,桓不称弑,亦讳之也。臣之事君,犹子之事父也。微谏见志,造膝诡辞,执其是而谏其非,不必其得,盖匡救将然,而将顺其已然,故有隐讳之义焉。至于激节之士则不然,南史执简而累进,董狐书法而不隐,鬻拳劫君而自刖,晏婴端委而引直,贤圣亦录而善之,所以广义训,传大道。殷有三仁,此之谓也。刘、贾、许、颖复于薨卒生例云:「日月详者吊赠备,日月略者吊有阙。」传无此辞,非载大夫卒例。书弑例第十五
释例曰:「天生民而树之君,使司牧之,群物所以系命也。故戴之如天地,亲之如父母,仰之如日月,事之如神明。」其或受雪霜之严,雷电之威,则奉身归命,有死无贰。故传曰:君,天也。天可逃乎?此人臣所执之常也。然本无父子自然之恩,未有家人习玩之爱,高下之隔县殊,壅塞之否万端,是以居上者降心以察下,表诚以感之,然后能相亲也。若亢高自肆,群下绝望,情义圯隔,是谓路人,非君臣也。人心苟离,则位号虽存,无以自固。故传例曰:「凡弑君,称君,君无道;称臣,臣之罪。」称君者,惟书君名,而称国、称人以弑,言众之所共绝也。称臣者,谓书弑者主名,以垂来世,终为不义而不可赦也。然君虽不君,臣不可以不臣,故宋昭之恶,罪及国人,晋荀林父讨宋,曰何故弑君,犹立文公而还,深见贬削。诸怀贼乱以为心者,固不容于诛也。若郑之归生,齐之陈乞,楚之公子比,虽本无其心,春秋之义,亦同大罪,是以君子慎所以立也。诸侯不受先君之命而篡立,得与诸侯会者,则以成君书之,齐商人、蔡侯般之属是也;若未得接于诸侯,则不称爵,楚公子弃疾杀公子比,蔡人杀陈佗,齐人杀无知,卫人杀州吁,公子瑕之属是也。诸侯篡立,虽以会诸侯为正,此列国之制也。至于国内策名委质,即君臣之分已定,故诸杀不成君者,亦与成君同义也。传曰:「会于平州,以定公位。」又云:「若有罪,则君列诸会矣。」此以会为断也。经书「赵盾弑君」,而传云「灵公不君」,又以明于例,此弑宜称君也。弑非赵盾,而经不变文者,以示良史之意,深责执政之臣,传故特见仲尼曰「越竟乃免」,明盾亦应受罪也。医不三世,不服其药,古之慎戒也。人子之孝,当尽心尝祷而已,药物之剂,非所习也。许止身为国嗣,国非无医,而轻果进药,故罪同于弑。二者虽原其本心,而春秋不赦其罪,盖为教之远防也。楚灵无道于民,于例当称国以弑。公子比首兵自立,楚众散归,而灵王缢死,故以比为弑王也。比既得国,国人惊乱,弃疾从而扇之,比惧自杀,皆弃疾之由,故书「公子弃疾杀公子比」也。左氏义例止此而已,其余小异,皆从赴也。刘、贾、许、颖以为君恶及国朝,则称国以弑;君恶及国人,则称人以弑。案:传郑灵、宋昭经文异而例同,故重复以同之。子弑其父,又嫌异于他臣,亦重明其不异。既不碎辨国之与人,而传云莒纪公多行无礼于国,太子仆因国人以弑之。经但称「国」不称「人」,知「国」之与人,虽言别而事一也。先儒旁采二传,横生异例。宋之蒙泽、楚之乾溪,俱在国内。闵公之弑,则以不书蒙泽国内为义。楚弑灵王,复以地乾溪为失所。明仲尼本不以为义例,则丘明亦无异文也。经书「宋督弑其君与夷及其大夫孔父」。仲尼、邱明唯以先后见义,无善孔父之文。孔父为国政则取怨于民,治其家则无闺闱之教,身先见杀,祸遂及君,既无所善。仇牧不警而遇贼,又死无忠事。晋之荀息,期欲复言,本无大节。先儒皆随加善例,又为不安。经书「臣蒙君弑」者有三,直是弑死相及,即实为文。仲尼以督为有无君之心,改书一事而已,无他例也。
及会例第十六。
释例曰:与谋者,同志之国,彼我之计未定,相与共谋,讲议利害,计成而后行之,故以相连及为文。不与谋而出师者,谓不得已而应命,故以外合为文。皆据鲁而言之也。公亲会齐侯伐莱,而传以师出示例,所以通卿大夫帅师者也。鲁既春会于曹,以谋伐郑,夏遂起师,而更从不与谋之文者,厉公篡太子忽之位,谋而纳之,非正,故讳之,从不与谋之例。若夫盟主之令,则上行乎下,非匹敌和成之类,故虽或先谋,皆从不与谋之例。成八年「晋士燮来聘」,且言「将伐郯」,下云「会伐郯」是也。凡乞师者,深求过礼之辞,执谦以逼成其讨,故虽小国乞之于大国,大国乞之于小国,亦皆从不与谋之例,臧宣叔、郤锜是也。传以师出为例,是惟系于战伐,而刘、许、贾、颖滥以经诸「及」字为义,本不在例,今欲强合之,所以多相错乱也。「凡师能左右之曰以,为求助于诸侯而专制其用,征伐进退,帅意而行,故变会及之文而曰以。」施于匹敌相用者,若霸主之命,则上行于下,非例所及也。吴虽大国,顺蔡侯之请,自将其众,唯蔡侯之命,故亦言「以吴子」也。傅例称「师」,则诸不言「师」者,皆不用「以」为例也。「以」之于言,所涉甚多,刘、贾、许、颖既不守例为断,又不能尽通诸「以」,唯杂取「晋人执季孙以归」,「刘子、单子以王猛居于皇」,「尹氏、召伯、毛伯以王子朝奔楚」,「随示以义」数事而已。又云:「诸称以,皆小以大,下以上,非其宜也。」寻案:晋侯以季孙归,又非下以上也。荆以蔡侯归,亦非小以大也。
搜狩例第十七释例曰:以不教民战,是谓弃之。故传曰:春搜、夏苖、秋猕、冬狩,皆于农隙以讲武事也。三年而治兵,习战备也。入而振旅,治兵礼毕,整众而还也。归而饮至,告于庙也。所以数军实、昭文章、明贵贱,顺少长,辨等列,习威仪也。晋侯登有莘之墟以望,曰:少长有礼。此之谓也。田狩必有三驱之礼,以备四时之祀。鸟兽之肉不登于俎,骨角毛羽不登于器,则君不举。出必告于庙,获必用于庙。于是乃书「椒举」,称寡君属有宗祧之事于武城,此事之谓也。凡天子诸侯田狩,皆于其封内。传曰:「郑之有原圃,犹秦之有具囿,不越国而取诸人。」隐公观鱼于棠,棠实他境,故传云「远地」。河阳实已属晋,非王狩所在,故言非其地也。且明德也,义在隐其召君之阙也。邱明之为传,所以写仲尼之意也。而河阳之狩,越盾之弑,泄冶之罪,于此三事特称仲尼者,危疑之理,须圣言以明之。圣人之辞,可能使人信之,贤者之辞则不能,此其义也。三王异正朔,而夏数为得天,虽在周世,于言时举事,皆据夏正,故公以春狩于即,而传曰:「书时,礼也。」焚咸邱,鲁地,非搜狩常处。经不言搜狩,但称「焚咸邱」,言火田尽物,非搜狩之义也。红之搜,传言「革车千乘」,所以示大搜也。而经不书「大」。诸事同而文异,传不曲言经义者,直是时史之阙略,仲尼略而从之。春秋不可错综经文,此之类也。刘、贾、颖云:搜于红不言大者,言公大失权在三家也。十一年搜于比蒲,经书「大搜」,复云书大者,言大众尽在三家。随文造意,以非例为例,不复知其自违也。
庙室例第十八
释例曰:「太庙有八名,其体一也。肃然清静,谓之清庙;行禘祫,序昭穆,谓之太庙;告朔行礼,谓之明堂;行飨射,养国老,谓之辟雍;占云物,望氛祥,谓之灵台;其四门之学,谓之太学;其中室,谓之太室;总谓之合宫。」诸儒皆以庙学为一,郑氏以为异处。太室之屋,国之所尊,朽而不善,久旱遇雨,乃遂倾颓,不共之甚,故特书之。新宫灾者,宣公之庙,父庙也。谅暗始阕,而遇天灾,故感而哭之以致哀,异于余庙也。
土功例第十九
释例曰:都邑者,民之聚也,国家之藩卫,百姓之保障。不固则败,不修则坏。故虽不临寇,必于农隙备其守御,无妨民务。传曰:「龙见而毕务,戒事也。」谓夏之九月,周之十一月,龙星角、亢,晨见东方,于是纳其禾稼,三务始毕,而戒民以土功事也。火见而致用,大火星次角、亢而晨见,于是致其用也。水昏正而栽,谓夏之十月,定星昏而中,于是树板干而兴作也。日至而毕,谓日既南至,微阳始动,故土功息。传既显称凡例,而书时不书时各重发者,皆以别无备而兴作,如书旱雩之别过雩也。冬,城西郛。传:「特曰惧齐,此其意也。」冬,城防。臧武仲请俟毕农事,故传曰:「书事时,言兴作出火见致用之前,亦得兼以事时,即礼也。」凡城都筑邑,国之大事,是以春秋详其得失,救患分灾,恤病备难,有为而然,则不拘时制。诸侯以夏城邢,传称得礼;正月城楚邱,而鲁讳后期,此其义也。浚洙者,深之也。冬兴功而无传,亦得其时。筑之为例,唯以都邑为别。至于他土功之事,则通用时例,总谓之筑。「筑鹿囿、郎台、王姫之馆」是也。周礼「四县为都,四井为邑」,此周公本制小大之别也。若邑有先君之宗庙,则虽小曰都,尊其所居而大之也。然则都而无庙,固宜称城,城漆是也。而颖氏唯系于有先君之庙,患漆本非鲁邑也,因说曰:「漆有邾之旧庙,是使鲁人尊邾之废庙,与先君同,非经、传意也。」桓十六年:「冬,城向。」传曰:「书,时也。」案:其下月似城向在建酉之月,以经、传事类相推,则通在下建戌之月。邱明发书时之传,不误也。其说具见长历也。
归献例第二十
释例曰:「归者,遗也。献者,自下奉上之称。遗者,敌体相与之辞。传曰:诸侯不相遗俘。齐侯、楚人失辞称献,失礼遗俘。故因其来辞,见自卑也。以其太卑,故书以示过。」「齐人来归卫宝。公羊、谷梁经、传及左氏传皆同。唯左氏经独言卫俘」者,三家经、传有六,而其五皆言「宝」,此必左氏经之独误也。归入纳例第二十一。
桓十五年夏五月许叔入于许。隐十一年传曰:「郑伯使许大夫百里奉许叔以居许东偏。」桓十五年传曰:「许叔入于许。」
秋九月,郑伯突入于栎。传曰:「秋,郑伯因栎人杀檀伯,而遂居栎。」庄六年夏六月,卫侯朔入于卫。五年传曰:「冬,伐卫,纳惠公也。」六年传曰:「春,王人救卫。夏,卫侯入,放公子黔牟于周,放宁跪于秦,杀左公子泄、右公子职,乃即位。」
九年夏齐小白入于齐。传曰:夏,公伐齐,纳子纠。桓公自莒先入。
二十四年秋八月,丁丑,夫人姜氏入。传曰:秋,哀姜至。成十八年夏宋鱼石复入于彭城。传曰:楚子辛、郑皇辰侵城郜,取幽邱,同伐彭城,纳宋鱼石、向为人、鳞朱、向□、鱼府焉,以三百乘戍之而还。书曰「复入」。传例曰:凡去其国,国逆而立之,曰「入」;复其位,曰「复归」;诸侯纳之,曰「归」;以恶曰「复入」。
襄二十三年夏晋栾盈复入于晋。传曰:栾盈帅曲沃之甲,因魏献子以昼入于绛。
二十五年秋八月卫侯入于夷仪。传曰:晋侯使魏舒、宛没逆卫侯,将使卫与之夷仪。卫献公入于夷仪。三十年秋七月郑良霄出奔许,自许入于郑,郑人杀良霄。传曰:癸丑晨,自墓门之渎入,因马师颉介于襄库,以伐旧北门。驷带率国人以伐之。伯有死于羊肆。昭二十二年秋,刘子、单子以王猛入于王城。传曰:冬,十月,丁巳,晋籍谈、荀跞帅九州之戎,及焦、瑕、温、原之师,以纳王子王城。
二十六年:冬十月,天王入于成周。传曰:召伯逆王于尸癸酉,王入于成周。
定十一年:「秋,宋乐大心自曹入于萧。」传曰:「宋公母弟辰暨仲佗、石𫸩、公子地,入于萧以叛。秋,乐大心从之,大为宋患,宠向魋故也。」
桓十七年:「秋八月,蔡季自陈归于蔡。」传曰:「蔡桓侯卒,蔡人召蔡季于陈。秋,蔡季自陈归于蔡。」
闵元年:「秋八月季子来归。」传曰:「秋八月,公及齐侯盟于落姑,请复季友也。齐侯许之,使召诸陈。公次于郎以待之。季子来归,嘉之也。」
僖二十八年夏六月,卫侯郑自楚复归于卫。传曰:「卫侯闻楚师败,惧,出奔楚使元咺奉叔武以受盟六月,晋人复卫侯。宁武子与卫人盟于宛濮卫侯先期入。
冬,曹伯襄复归于曹。」传曰:「晋侯有疾,曹伯之竖侯獳货筮史,使曰以曹为解。公说,复曹伯。」
三十年秋卫侯郑归于卫。传曰:「晋侯使医衍酖卫侯。宁俞货医,使薄其酖,不死。公为之请,纳玉于王与晋侯,皆十玨。王许之。秋,乃释卫侯。卫侯使赂周歂、冶廑。杀元咺及子适、子仪。」
成十四年夏,卫孙林父自晋归于卫。传曰:「晋侯使郤犨送孙林父而见之。」
十五年秋八月宋华元自晋归于宋。传曰:鱼石曰:右师苟获反,虽许之讨,必不敢。且多大功,国人与之。不反,惧桓氏无祀于宋也。鱼石自止华元于河上,请讨,许之,乃反。
十六年秋曹伯归自京师。传曰:曹人复请于晋。晋侯谓子臧:反,吾归而君。子臧反,曹伯归。
襄二十六年春王二月甲午,卫侯衎复归于卫。传曰:卫献公使子鲜为复辞。子鲜不获命于敬姒,以公命与宁喜言,曰:苟反,政由宁氏,祭则寡人。二月庚寅,宁喜、右宰谷伐孙氏辛卯,杀子叔及太子甬甲午,卫侯入。书曰「复归」,国纳之也。
昭十三年夏四月,楚公子比自晋归于楚,弑其君虔于乾溪。传曰:观从以蔡公之命召子干、子晳,及郊,而告之情,强与之盟,入袭蔡依陈、蔡人以国以入楚公子比为王夏五月癸亥,王缢于芋尹申亥氏。
秋八月蔡侯庐归于蔡。传曰:「平王即位,既封陈、蔡,而皆复之,礼也。隐太子之子庐归于蔡,礼也。」
陈侯吴归于陈。传曰:「悼太子之子吴归于陈,礼也。」定十三年冬晋赵鞅归于晋。传曰:「韩、魏以赵氏为请。」十二月辛未,赵鞅入于绛,盟于公宫。
隐八年春三月,郑伯使宛来归祊;庚寅,我入祊。传曰:「郑伯请释泰山之祀而祀周公,以泰山之祊易许田。三月,郑伯使宛来归祊,不祀泰山也。」
宣十年春齐人归我济西田。传曰:「春,公如齐,齐侯以我服故,归济西之田。」
成八年:春,晋侯使韩穿来言汶阳之田,归之于齐。定十年夏齐人来归郓、𬤰、龟阴田。
哀八年冬十有二月齐人归𬤰及阐。传曰:「十二月,齐人归𬤰及阐,季姫嬖故也。」僖二十五年:秋,楚人围陈,纳顿子于顿。传曰:「楚令尹子玉追秦师,弗及,遂围陈,纳顿子于顿。」
宣十一年冬丁亥,楚子入陈,纳公孙宁、仪行父于陈。传曰:冬,楚子为陈夏氏乱故,伐陈因县陈乃复封陈故书曰:「楚子入陈,纳公孙宁、仪行父于陈。」书有礼也。
昭十二年:春,齐高偃帅师纳北燕伯于阳。传曰:「春,齐高偃纳北燕伯款于唐,因其众也。」哀二年夏四月晋赵鞅帅师纳卫世子蒯瞆于戚。传曰:晋赵鞅纳卫太子于戚使太子絻,八人衰绖,伪自卫逆者,告于门,哭而入,遂居之。
释例曰:凡去其国者,通谓君臣及公子母弟也。国逆而立之,本无位,则称「入」;本有位,则称「复归」。「齐小白入于齐」,本无位也;「卫侯郑复归于卫」,复其位也。诸侯纳之,有位无位皆曰「归」,卫孙林父、蔡季是也。身为戎首,则曰「复入」,晋栾盈是也。皆所以明内外之援,辨逆顺之辞,故经正鱼石、卫衎以表旧制;传称凡例,总而明之也。「卫人逆公子晋于邢」,宜称「入」,善其得众。公子友忠于社稷,国人思之,故闵公为落姑之盟以复之。夫卫之公子晋绝位而在邢,鲁之季子势弱而出奔,咸得民望,享国有家,是以圣人贵之,殊其文也。庄六年「五国诸侯犯逆王命,以纳卫朔」,大其事,故字「王人」,谓之「子突」。朔惧有违众之危,而以国逆告。华元实国逆,欲挟晋以自助,故以外纳赴,春秋从而书之,以示二子之情也。韩、魏有耦国之强,陈、蔡有复国之端,故晋赵鞅、楚公子比皆称「归」,从诸侯纳之例也,言非晋、楚之所能制也。侯獳爱君以请,故曹伯有「国逆」之辞。许始复国,故许叔有国逆之文。此皆时史因周典以起时事之情也。传例称「诸侯纳之曰归」,今检经诸称「纳」者,皆有兴师见纳之事,不须例而自明,故但言「纳」而不复言「归」也。邾有成君,晋赵盾不度于义,而大兴诸侯之师,涉邾之境,见辞而退,虽有服义之善,所兴者广,所害者众,故贬称「人」。卫侯郑、曹伯负刍皆见执在周,晋、鲁请而复之。郑称「归于卫」,负刍称「归自京师」,所发事同而文异者,例意本在于归,不以他文为义也。贾氏又以为诸归国称「所自之国」,所自之国,有力也。案:楚公子比去晋而不逆,是无援于外,而经书「自晋」。陈侯吴、蔡侯庐皆平王所复,可谓有力于楚,而不言自楚,此既明证。又春秋称「入」,其例有二:施于师旅,则曰「不地」;在于复归,则曰「国逆」。国逆而立,又以为例。逆而不立,则皆非例所及。郑之良霄以寇而入,入则见杀,而复例之。例称「凡去其国」,明非天子之制也。周敬王、王子猛不书出而书入,襄王书出而不书入,凡自周无出,故非春秋旧例也。诸在例外称入,直是自外入内。记事者常词,义无所取,而贾氏虽夫人姜氏之入,皆以为例,如此甚多。又依仿谷梁云「称纳者,内难之词」。因附会诸「纳」为义。至于「纳北燕伯于阳」,传称「因其众,穷不能通」,乃云「时阳守距难,故称纳」。此又无证。经书「楚人围陈,纳顿子于顿」,则顿国之所欲也。北燕伯,传有因众之文,不可言内难也。又书「纳公孙宁、仪行父于陈」,言书有礼,不可言内难也。陈县而见复,上下交𬴐,二人虽有淫纵之阙,今道楚匡陈,贼讨君葬,威权方盛,传称其礼,理无内难。此皆先儒说之不安也。
班序谱第二十二
释例曰:周之宗盟,异姓为后,故践土之盟,载书齐、宋虽大,降于郑、卫,斥周而言,指谓王官之宰临盟者也。其余杂盟,未必皆然。践土、召陵二会,皆蔡在卫上,诸国次之。至盟乃正其高下者,敬恭明神,本其始也。鲁为春秋主,常例诸侯上,非其实次也。子帛,卿也,依鲁大夫之比,列于莒上,故传曰:鲁故也。叔孙豹曰:「宋、卫,吾匹也。」又曰:「诸侯之会,寡君未尝后卫君。」是鲁在卫上也。宋既先代之后,又襄公一合诸侯,以绍齐桓之伯,宋在齐上,则鲁次宋也。自隐至庄十四年,四十三岁,征伐盟会者凡十六国。时无霸主,会同不并,无以成序。其间蔡与卫凡七会,六在卫上,唯此处在陈下,故以为盖后至也。自隐至庄十四年,四十三岁,卫与陈凡四会,卫在陈上。自庄十五年尽僖十七年,三十五岁,凡六会,陈在卫上。齐桓既没,宋、楚争盟,起僖十八年,尽二十七年,陈与蔡凡三会,在蔡上。楚合诸侯,蔡与陈凡六会,其五在陈上。晋合诸侯二十国,起僖二十八年,尽哀十四年,大率皆陈后次蔡,蔡后次卫。
公行至例第二十三
桓二年秋九月公及戎盟于唐。传曰:「公及戎盟于唐,修旧好也。」
冬,公至自唐。传曰:「冬,公至自唐,告于庙也。」传例曰:「凡公行,告于宗庙;反行,饮至、舍爵、策勋焉,礼也。特相会,往来称地,让事也。自参以上,则往称地,来称会,成事也。」十六年夏四月,公会宋公、卫侯、陈侯、蔡侯,伐郑。十五年传曰:「冬,会于袳,谋伐郑,将纳厉公也。」弗克而还。十六年传曰:「夏,伐郑。
秋七月,公至自伐郑。」传曰:
「秋,七月,公至自伐郑,以饮至之礼也。」
十八年春,王正月,公会齐侯于泺。公与夫人姜氏遂如齐。夏四月丙子,公薨于齐。
丁酉,公之丧至自齐。
庄二十三年夏,公如齐观社。传曰:「公如齐观社,非礼也。公至自齐。」
二十四年夏,公如齐逆女。秋,公至自齐。
二十七年春,公会杞伯姫于洮。传曰:「公会把伯姫于洮,非事也。天子非展义不巡狩,诸侯非民事不举,卿非君命不越境。」
僖十六年:「冬,十有二月,公会齐侯、宋公、陈侯、卫侯、郑伯、许男、邢侯、曹伯于淮。」
十七年:夏,灭项九月,公至自会。传曰:「淮之会,公有诸侯之事,未归,而取项,齐人以为讨而止公。秋,声姜以公故,会齐侯于卞。九月,公至。书曰至自会,犹有诸侯之事焉,且讳之也。」
二十八年:「冬,公会晋侯、齐侯、宋公、蔡侯、郑伯、陈子、莒子、邾子、秦人于温,诸侯遂围许。」
二十九年:「春公至自围许。」宣五年:「春,公如齐。夏,公至自齐。」传曰:「春,公如齐,高固使齐侯止公,请叔姫焉。夏,公自至齐。书,过也。」
七年:冬,公会晋侯、宋公、卫侯、郑伯、曹伯于黑壤。传曰:「晋侯之立也,公不朝焉,又不使大夫聘,晋人止公于会,盟于黄父。公不与盟,以赂免。故黑壤之盟不书,讳之也。」八年:「春,公至自会。」
襄十年:春,公会晋侯、宋公、卫侯、曹伯、莒子、邾子、滕子、薛伯、杞伯、小邾子、齐世子光,会吴于柤。夏,五月,甲午,遂灭逼阳。传曰:「春,会于柤,会吴子寿梦也。晋荀偃、士匄请伐逼阳,而封宋向戌焉甲午,灭之。书曰遂灭逼阳,言自会也。公至自会。」
十二年冬公如晋。传曰:「公如晋,朝,且拜士鲂之辱,礼也。」
十三年,春,公至自晋。传曰:「公至自晋,孟献子书劳于庙,礼也。」昭二十五年秋九月,已亥,公孙于齐,次于阳州。二十六年,三月,公至自齐,居于郓。传曰:「三月,公至自齐,处于郓,言鲁地也。」
二十七年,春,公如齐。公至自齐,居于郓。传曰:「公如齐。公至自齐,处于郓,言自外也。」
定十二年冬十有二月,公围成。传曰:「将堕成,公敛处父请孟孙:堕成,齐人必至于北门。且成,孟氏之保障也,无成,是无孟氏也。子伪不知,我将不堕。」冬,十二月,公围成,弗克。公至自围成。
右公行一百七十六,书「至」者八十二,错综其二十九以包通之。
释例曰:「凡公出,朝聘、奔丧、会葬,皆但书而不言其事,此春秋之常。」经书公行及至,皆因告于庙书之于策。桓二年「公至自唐」,传曰:「告于庙也。」然则凡盟有一百五,公行一百七十六,书「至」者八十二。其不书「至」者九十有四,皆不告庙也。隐公之不告,谦也;余公之不告,慢于礼也。公行或朝,或会,或盟,或伐,或得礼,或失礼,其事非一,故传随而释之。于盟释告庙,嫌他例不通,故复总曰「凡」。公行,告于宗庙;反行,饮至、舍爵、策勋焉,礼也。此以明公之出境当无不告,及其反也,则必饮至,有功则策勋,故公至自伐郑,傅重言以饮至之礼。孟献子书「劳于庙」,传复云「得礼」,所以反复凡例也。公朝于晋,而献子书劳,知策勋非惟讨伐之功,虽或常行,有以宁国安民,亦书功于庙也。然则凡反行饮至,必以嘉会昭告于祖祢,有功则舍爵策勋,无勋无劳,告成事而已。若夫执止之辱,压尊毁列,所以累其先君,添其社稷,固当克躬罪己,不以嘉礼自终。宣公如齐,既已见止,连婚于邻国之臣,而行饮至之礼,故传曰「书过」。桓公之丧,至自齐,此则死还告庙而书「至」者也。庄公违礼,如齐观社,用饮至之礼,此则失礼之书「至」者也。公又如齐逆女,则得礼亦书「至」也。宣公黑壤之会,以赂免,讳不书「盟」而复书「至」,亦讳不以见止告庙也。襄公至自晋,此则策劳还而书「至」。昭公至自齐,居于郓,此则宜告而书「至」者也。诸书「至」皆告庙启反,或即实而言,或有所讳避。传于伐郑见饮至之礼,于宣见书过之讥,于襄见书劳于庙,举此三者,以包其他行也。僖十七年传曰:「公至自会,犹有诸侯之事,讳之也。」明以诸侯之事,越境还至用饮至之礼,正也。公以灭项,为齐所止,会事既毕,逾年乃还,非公所终,而经书「至自会」,故传特释曰:「犹有诸侯之事,且讳之也。」温之会,遂围许,书「公至自围」。许柤之会,遂灭逼阳,书「公至自会」。诸若此类,事势相接,或以始致,或以终致,盖时、史之异耳,无他义也。陪臣执命,大都耦国,仲由建堕三都之计,而成人不从,故公亲围之。虽不越境,动众兴兵,大其事,故出入皆告于庙也。
郊雩烝尝例第二十四
桓八年:「春正月,己卯,烝。夏五月,丁丑,烝。」
释例曰:「启蛰而郊,谓夏正建寅之月,于是祀南郊,配后稷,以祇农事也。龙见而雩,谓建巳之月,苍龙七宿之体,昏见东方,于是大雩祭天,远为百谷祈膏雨也。始杀而尝,谓建酉之月,蒹葭苍苍,白露为霜,阴气始杀,嘉谷始熟,于是荐尝于宗庙也。」闭蛰而烝,谓建亥之月,草木枯槁,昆虫闭蛰,履霜坚冰,万物皆成,可荐者众,于是享祭,烝于祖考也。言凡祀举郊、雩、烝、尝,则天神、人鬼、地祗之祭皆通也。其他群祀不录可知也。礿、祠及地祗,经无其事,故不备言,亦约文以相包也。「过则书」者,谓「非其时」、「非其祀」、「不旱而雩」之类是也。始夏而雩者,谓纯阳用事,防有旱灾而祈之也。至于四时之旱及,又因用此礼而求雨,故亦曰「雩宗庙之祀」也。既有天雨,又须所荐之物可荐,卜日又有吉否,则仲月其常也。故周礼祀号日以四时仲正之也。经书「正月烝」,得仲月之时也。其夏五月复烝,此为过烝。若但书「夏五月烝」,则唯可知其非时,故先发正月之烝,而后经书「五月烝」,以示非时,并明再烝渎也。四时享祀,孝子之所以致忠,故虽大灾、大礼、大凶、亡、丧哀是以废,大事乃有阙。今以建未之月而修尝祭之礼,非也。然既戒日致斋御廪,虽灾不害嘉谷,祭亦不应中废,故经书乙亥尝以示过,传释之以不害也。传曰:「春不雨,夏六月雨。自十月不雨,至于五月。不曰旱,不为灾也。」然则虽书不雨,必须将为灾,然后得雩,常事不书。诸书雩而传不以旱释之者,皆过雩也。经书过雩,则与旱雩不别,故传七发之。天子郊祀,因望祭四方众神。诸侯不得依天子,唯望祭其封内山川分野之星,是谓三望。鲁以周公故,得用天子礼乐,故虽诸侯而特郊祀,配以后稷。其望祭也,自从常祀制也。常祀自祭之所必,故礼唯卜郊日,而又卜可郊与否。今郊既配有日,而更复疑卜,或既耕而后卜郊,废上天之祀而别祀三望,阙大存小,怠慢失序,故经书犹传皆随而发之也。此事三见卜而傅释其二,以明卜郊不从,与郊牛死所以不郊,虽异而讥同也。成七年不郊,亦俱以牛事,故不重释也。辛丑用郊,文异,而邱明不发传,明时史之辞,非圣意也。凡以旱为雩者,传皆从而释之。上辛、季辛,一月之中再雩,释其旱甚明,皆得礼也。先儒之辩郊、雩、烝、尝,各据所见,多不审悉,今博采以断诸疑。历法正月节立春,启蛰为中气。二月节惊蛰,春分为中气。三月节清明,谷雨为中气。四月节立夏,小满为中气。五月节芒种,夏至为中气。六月节小暑,大暑为中气。七月节立秋,处暑为中气。八月节白露,秋分为中气。九月节寒露,霜降为中气;十月节立冬、小雪为中气;十一月节大雪、冬至为中气;十二月节小寒、大寒为中气。凡十二月,而节气有二十四共,通三百六十六日,分为四时,间之以闰月。故节未必得恒在其月初,而中气亦不得恒在月之半。是以传举天宿气节为文,而不以月为正。僖公、襄公夏四月卜郊,但讥其非所宣卜,而不讥其四月不可郊也。孟献子曰:「启蛰而郊,郊而后耕。」耕谓春分也。言得启蛰,即当卜郊,不应过春分也。案历法有启蛰、惊蛰,而无龙见、始杀、闭蛰。此古人所名不同,然其法推不得有异。传曰:火伏而后蛰者毕。此谓十月始蛰也。至十一月则遂闭之,犹二月之惊蛰,既启之后,遂惊而走出,始蛰之后,又自闭塞也。白露、秋分,谓之始杀,龙星之体昏见,谓立夏之月,言得此月节,则当卜祀。过涉次节,则以过而书,故秋雩书不时,此涉周之立秋节也。土功作者不必月日,故亦书。龙见而毕务,戒事也。火见而致用,水昏正而栽,日至而毕,此其大准也。周礼祭宗庙以四仲,盖言其下限也。」月令之书,出自吕不韦,其意也欲为秦制,非古典也。颖氏因之,以为龙见五月,五月之时,龙星已过于见,此为疆牵天宿,以附会吕不韦之月令,非所据而据,既以不安,且又自违。左氏传称「秋,大雩,书不时」。此「秋」即颖氏之「五月」,而忘其不时之文,欲以雩祭。刘、贾又以为诸书「用」,皆不宜用。反于礼者也,施之用郊,似若有义。至于「贽用币」,及「用鄫子」,诸若此比,皆当须书「用」,以别所用者也。若不言「用」,则事叙不明,所谓辞穷,非圣人故造此「用」以示义也。且诸过祀三望之类,奚独皆不书「用」邪?案:左氏传:「用币于社,称曰得礼。」冉有用矛于齐师,孔子以为义无不宜用之例也。丘明云:「我师岂欺我哉?」
王侯夫人出奔例第二十五
「桓六年春正月,实来」。五年传曰:「冬,淳于公如曹,度其国危,遂不复。」六年传曰:「春,自曹来朝。书曰实求,不复其国也。」
十五年「夏」「五月,郑伯突出奔蔡」。传曰:「祭仲专,郑伯患之,使其壻雍纠杀之」「祭仲杀雍纠」「公载以出」。
十六年「冬」「十有一月,卫侯朔出奔齐」。传曰:「宣姜与公子朔搆急子」二公子故怨惠公立公子黔牟,惠公奔齐。
庄元年春三月,夫人孙于齐。传曰:「夫人孙于齐,不称姜氏,绝不为亲,礼也。」
四年夏纪侯大去其国。传曰:「纪侯不能下齐,以与纪季。夏,纪侯大去其国,违齐难也。」
闵二年秋九月,夫人姜氏孙于邾。传曰:「闵公之死也,哀姜与知之,故孙于邾。」
僖二十四年冬,天王出居于郑。传曰:初,甘昭公有宠于惠后颓叔桃子曰:我实使狄,狄其怨我。遂奉太叔以狄师攻王。王御士将御之,王曰:先后其谓我何?天子无出。书曰:「天王出居于郑」,避母弟之难也。
二十八年夏四月卫侯出奔楚。传曰:卫侯欲与楚,国人不欲,故出其君,以说于晋。卫侯出居于襄牛卫侯闻楚师败,惧,出奔楚,遂适陈。
文十二年春王正月,郕伯来奔。十一年传曰:郕太子朱儒自安于夫钟,国人弗徇。十二年传曰:春,郕伯卒,郕人立君。太子以夫钟与郕邽来奔。公以诸侯逆之,非礼也。故书曰郕伯来奔。不书地,尊诸侯也。
襄十四年夏四月已未,卫侯出奔齐。传曰:「卫献公戒孙文子、宁惠子食,皆服而朝,日旰不召,而射鸿于囿。」二子从之,不释皮冠而与之言。二子怒公出奔齐公使祝宗告亡,且告无罪。定姜曰:无神,何告?若有,不可诬也。有罪,若何告无?舍大臣而与小臣谋,一罪也;先君有冢卿以为师保,而蔑之,二罪也;余以巾栉事先君,而暴妾使余,三罪也。告亡而已,无告无罪。
昭三年冬北燕伯款出奔齐。传曰:燕简公多嬖宠,欲去诸大夫而立其宠人。冬,燕大夫比以杀公之外嬖。公惧,奔齐。书曰:「北燕伯款出奔齐」,罪之也。
二十一年,冬,蔡侯朱出奔楚。传曰:楚费无极取货于东国,而谓蔡人曰:朱不用命于楚,君王将立东国。若不先从王欲,楚必围蔡。蔡人惧,出朱而立东国
二十三年,秋七月,莒子庚舆来奔。传曰:莒子庚舆虐而好剑,苟铸剑,必试诸人,国人患之,又将叛齐,乌存率国人以逐之。
二十五年秋九月,己亥,公孙于齐,次于阳州。齐侯唁公于野井。传曰:「齐侯将唁公于平阴,公先至于野井。齐侯曰:寡人之罪也。」使有司待于平阴,为近故也。书曰:「公孙于齐,次于阳州,齐侯唁公于野井」,礼也。将求于人,则先下之,礼之善物也。
哀十年,春,王二月,邾子益来奔。七年传曰:秋,伐邾以邾子益来八年传曰:「乃归邾子。邾子又无道,吴子使太宰子余讨之,囚诸楼台,栫之以棘,使诸大夫奉太子革以为政。」十年传曰:「春,邾隐公来奔,齐甥也,故遂奔齐。」
桓十一年秋九月郑忽出奔卫。传曰:雍氏宗有宠于宋庄公,故诱祭仲而执之,曰:不立突,将死祭仲与宋人盟,以厉公归而立之。秋九月丁亥,昭公奔卫。己亥,厉公立。
昭元年秋莒展舆出奔吴。传曰:莒展舆立,而夺群公子秩。公子召去疾于齐。秋,齐公子𬬺纳去疾,展舆奔吴君子曰:「莒展之不立,弃人也夫!人可弃乎?诗曰:无竞维人。善矣。」
八年夏四月陈公子留出奔郑。传曰:哀公有废疾,三月甲申,公子招、公子过杀悼太子偃师,而立公子留公子胜诉之于楚公子留奔郑。
二十六年冬十月尹氏、召伯、毛伯以王子朝奔楚。二十二年夏经书「王室乱」。二十三年秋经书「尹氏立王子朝」。二十六年传曰:「晋师克巩,召伯盈逐王子朝。王子朝及召氏之族、毛伯得、尹氏固、南宫嚚奉周之典籍以奔楚。」
释例曰:「君为元首,臣为股肱,股肱元首,同体合用,相须而成也。」然假异气以合德,执名义以相服,非忠诚之感,和理之应,则四体交兢,元首失德,燕款以多宠见逐,郑突以专臣失位,蔡朱以外谗出奔,莒展以弃人不立。由此观之,君臣之间,有衅多矣。唯秉德而志公者,必博听而远览,无常亲也,无常疏也,有亲必有疏,有常必致非常也。此人君之安危,今古之成败也。诸侯有国,社稷是重。州公如曹,度其国危,危而无患,虑容身于鲁,社稷绝祀,非奔非朝,故实来内。讳奔,谓之孙,使若不为臣子之所逐,自孙位而去之。文姜与公如齐,以淫见谪,惧而归诚于襄。襄公戕公而委罪于彭生。弑公之谋,姜所不与,疑惧而自留于齐。庄公感其不反,以阙即位之礼,故姜氏自齐而还鲁,鲁人探情以责之,故复出奔。夫子以为姜氏罪不与弑,于庄公之义,当以母淫于齐而绝其齐亲,内全母子之道,故经不称姜氏。传曰:「绝不为亲,礼也。」明绝之于齐也。文姜称夫人,明母义存也。哀义外淫,故孙称「姜氏」,明义异也。文姜之身,终始七如齐,再如莒,皆以淫行,书「出」而不书「反」。则元年之还亦不告庙,推此可知也。纪侯力弱虑穷,自以列国不忍屈臣于齐,使纪季以酅求安,而脱身外寓。季果为附庸,社稷有奉,故不言灭。不见迫逐,故亦不言奔。「大去」者,不反之辞,盖时史即实而言,仲尼不改,故传不言。故书,书曰也。天子以天下为家,故传曰「凡自周无出」。今以出居为名,而不书「奔」,殊之于列国。郕之世子以地来奔,此罪人也,公乃嘉而君之,谬用诸侯之礼,待之同于郕伯。夫子即而书「郕伯来奔」,书斯示此亦有意于褒贬也。诸侯奔亡,皆迫逐而苟免,非自出也。传称「卫孙林父、宁殖出其君」,名在诸侯之策,此以臣名赴告之文也。仲尼之经,更没逐者主名,以自奔为文者,责其君不能自安自固,所犯非徒所逐之臣也。且卫赴不以名,而燕赴以名,各随赴而书之者,义在于彼不在此也。传不发于蔡朱、卫衎,而发于燕款者,款罪轻于卫衎而重于蔡朱,故举中示例,以兼通上下也。朱虽无罪,据其失位而出奔,亦其咎也。晋侯问于师旷曰:「卫人出其君,不亦甚乎?」对曰:「或者其君实甚。良君将赏善而刑淫,养民如子,盖之如天,容之如地。民奉其君,爱之如父母,仰之如日月,敬之如神明,畏之如雷霆,其可出乎?夫君,神之主也,民之望也。若困民之主,匮神之祀,百姓绝望,社稷无主,将焉用之?弗去何为?天之爱民甚矣,岂使一人肆千民上,以从其淫?必不然矣。」晋悼感卫衎而发问,师旷恃其目盲,因问答以极言,且明君不能君,故臣亦不能臣,罪不纯在臣也。郑忽既葬免丧而不称君者,忽为太子,有母氏之宠,宗卿之援,有功于诸侯,此太子之盛者也。守介节以失大国之助,知三公子之强,不用祭仲之言,修小善,洁小行,从匹夫之仁,忘社稷之大计,故君子谓之善自为谋,言不能谋国也。父卒而不能自君,郑人亦不君之,是以出则降名以赴,入则逆之以太子之礼。始于见逐,终于见杀。三公子更立乱郑国者,实忽之由也,故仲尼因而示义也。公子留、莒展舆书名者,篡弑而立,未列于会也。诸侯即位,上有王命,次则列国以为班,然后成君。故凡不受先君之命者,虽已逾年,不与诸侯会,而出奔皆不称爵,此古之常制。故传曰:「会于平州,以定公位也。」春秋释例卷三